Rayfor07

妖孽—从属正文背景的日常小剧场(三)

11

午休时间还没结束，老板和总监就一起回来了，一前一后地，距离算不上亲近，却总也给人如影随形的感觉。

如果说寒气逼人的顾子溪是一场来势汹汹的雷雨，风衣裙摆卷动着令人不安的气流，附带着阴云——那么，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笑得如同亲善大使的穆，绝对是这个地方唯一能穿透风暴中心的彩虹。

Ivy从位置上起身迎接，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摆出一幅波澜不惊的面孔，实际上无论再过多少年，她心里还是做不到真的习以为常。

“顾总，穆总监。”深深地鞠躬。

Ivy挺喜欢这个动作的，因为起码有两三秒她可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譬如没出息的胆颤，以及…更加没出息的，心颤。

顾子溪风一样地径直掠了过去，穆却在关门前停顿了一下。

“诶Ivy，你剪头发啦？”

身体毫不夸张地哆嗦了一下，胳膊霎时起了层鸡皮疙瘩，好在有袖子挡着，不然可够丢脸的。

可是，只不过去做了打薄和发尾轻微的修剪，这种连亲妈都发现不了事情，她居然可以扫一眼就注意到！

所以，她是女神嘛。

脸肯定烧红了不用说，出于礼貌Ivy还是抬起头，坚强地直面着穆的微笑。

“早上遇到了个特别不识抬举的家伙，一而再地挑战她的底线。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估计什么都不想喝，但我想还是给她泡一杯花茶吧，给我来一杯蓝山，好么？”

穆说话的时候，手掌极其微妙地悬在Ivy的肩上，要触碰又没触碰，没触碰又传递着热，加上那一双泛着柔光的弯月的眼，简直是荒漠里开出花了。

“好。”

整个公司的高层，只有总监在吩咐下属的时候会加上“好么”，尽管本分的人明白这不是一种真的征求，却还是感觉好温柔好温柔。

等待泡茶的时间，趁机撑在案台上发发呆，回味着女神拂来的春风，手机却在裤带里猛烈地震了两下。

打开来跳出一段信息，是最近网上电影讨论组里的一个小哥，这些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说不上特别有兴趣，充其量是不讨厌。

结果点开了语音，听见对方问：“昨晚刚做了一段剪辑，就是上回我们讨论过的剧情。今晚有空的话帮我看看，给点意见，好么？”

好么？

下意识一蹙眉。

好个鬼哦，不好。

一点也不好，差得远了。

“好么”还真不是谁说都动人的。

 

“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帮你看吧，近期加班特别忙，不上号了。”

歪嘴，冷漠，一键拖黑。

 

走回门口，恰逢穆出来。

“交给我吧，”她抬起双手。“顾总正打电话，还在火头上呢，今天你们可要机灵点哦。”

交递餐盘的瞬间摸到指甲，再次不争气地窜上一阵热。

穆笑了笑：“哈，真羡慕她啊，我怎么就总也招不到这么可爱的助理呢。”

 

哎。哪里可爱啊。私底下还不是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

小哥可真冤呐。

但是完全没有负罪感呢。

果然，连性别都不合适，其他方面又怎么会看得顺眼呢。

 

嘿。

渣。

 

 

12

乔颜到的时候差不多夜晚十点了，顾子溪却刚刚结束一场会议，面色不悦地从长廊的另一头走来。

她像一把开过锋的利刃，盛气凌人，与跟在身后的一班下属反差极大。那些或端庄精致或体面俊朗的精英们，仿佛全都被抽去了颜色，颇显狼狈。

唯独是穆总监，风轻云淡，笑得与众不同。

她在顾子溪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眼神却是不躲不避，直视前方的。

顾子溪点头，看起来是在道别，又不大纯粹，然后人群就散开了。

乔颜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心里闪过一丝无关紧要的念头，回味起来，还有点想笑。

 

 

顾子溪躺在乔颜腿上，虚睁着眼看天顶上亮着的微光。刚刚吃完外带的蒸蟹，休息一会儿，还要起来加班。

“今天心情很不好？”乔颜卷着顾子溪耳边的头发，“气鼓鼓像金鱼。”

“很明显么？”

“嗯…我一来，Ivy的表情就跟被人关在地窖里忽然得救了似的，我就差不多知道了。”

“没什么，遇到个拿猥琐当幽默，狂妄自大，狐假虎威的讨厌家伙，还搞不清状况地来抢我生意。”

“这么坏啊。”

“可不是么，太坏了！”顾子溪恶狠狠地一哼。

乔颜在顾子溪额头上划着圈，一路摩挲下来，停留在下巴处，来回挠着。

商场上忍辱负重放眼远望的道理顾子溪不可能不明白，所以外头的人怎么捣乱都好，本质上很难真的影响到她。无非是，还有很多无形的压力积攒着，需要借由缺口释放。

她不知道该怎么调节自己么，她知道。

所以，需要苦口婆心去劝她么，不需要。

“既然这么坏，那别客气了，怎么也得让他倾家荡产，一无所有。还不解气的话，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不然就绑起来扔到海里喂鲨鱼。”

顾子溪噗嗤一下笑了，“你开玩笑的语气怎么也跟你平时给团员下指示一个样儿…”

“笑啦？也就是好多了？”

“嗯…”顾子溪翻了个身，去蹭乔颜的肚子，“还没完全好。”

“怎么才能完全好？”

“刚才挠下巴好舒服，还想。”

“这样？”

“嗯嗯。”

“不痒么。”

“特别舒服。”

“嘿。顾小猫。”

 

 

13

“你知道吗，”顾子溪舀了一小勺鹅肝酱喂到乔颜嘴里，“今天我爸妈结婚周年纪念，我爸包了长青台半山的餐厅跟她庆祝，还定了一条极品钻石项链当礼物想制造一个惊喜。”

“嗯？然后呢？”

“据说我妈一脸冷漠，完全没啥反应。我说我爸惨不惨，感觉他在我妈心里的地位，还不如整天和顾擎顾饶他们老妈勾心斗角来的重要。”

“这样啊。”

“如果我这么安排，想给你惊喜，你会不会开心？”

“我喜欢你，你做什么我都会开心啊。”

“亲爱的你真好。亲一下。”

“一下。”

“一下不太够，两下吧。”

“只能一下。”

“那要法式的…”

“唔…！……等会儿，我还差一段没批呢。”

“你还吃么。”

“不吃了，你吃吧。”

“这个牌子一小盒贵了两百块，还不如以前的好吃，你觉得呢。”

“那下回还换以前的吧。”

“原来真的有东西不是越贵越好啊…”顾子溪嘀咕着，吃完最后一口，起身去扔掉空盒子。

忽然之间灵光一闪，她蹭蹭地跑回乔颜跟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妈不会是深柜吧，其实她喜欢女人…”

 

 

14

“亲爱的，周末有没有课？我本来出差的行程取消了，约清儿一起去逛街吧。”

“周天下午四点以后就没有了。你在群里问问她吧。”

“……她上回退群了还没加回来。”

“那你私信她。”

“……”

“怎么了？”

顾子溪默默将手机转了个方向：

“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是否立即添加。”

 

 

15

“Nicole，在看什么呢，这么好看么，忍不住一直笑。”

“哟，顾总是不是不高兴了，你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我不看，光对着手机开心。”穆抿了一口酒，手机还舍不得放下。

“到底是什么？”

“你知道我们公司一直有个生活向的论坛么？”

“嗯？好像是，怎么了？”

“最近有人在里头发表了好几篇文章，特别有趣。”

“什么文章？”

“你知道同人cp么？”

“知道啊。”

“有人把我跟你凑了一对，爱恨情仇恩怨纠葛，还挺精彩。”

“是嘛。”顾子溪嘴角一翘，“他们把我写得好么？”

“嗯…挺好的。这个小提琴头像，Q开头的账号，没记错的话是乔小姐吧，她也在看，还点了赞。”

“啊？！”顾子溪内心猛然一颤。

“不过她点赞的那篇，写的是另一对cp。”

“谁和谁？”

“她和我。”

穆眯起眼，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