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yfor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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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Special Chapter for Ivy 1-3

(1): 

那个晚上没有风,树丛边的小径上也没有什么人。公园里静悄悄的,和月光相比,街灯显得微弱多了,抬起头来还能看见点缀天空的几颗星星。 

江世友说:“要是起了风就会觉得凉了,现在刚刚好,很舒服。” 

江世友还说:“这种时候就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散步啊。” 

说着,他靠过来,牵住我的手。 

空气里弥漫着花和草丛独有的,清澈潮湿的味道。我死死地埋着头,不答话,也没做任何反应,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将手从他温暖宽厚的掌心里抽出来。 

——这种时候就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散步。 

他说得很对,花前月下,小道幽静,总会第一时间想要和那个能够牵引你内心悸动的人一起分享。要是放在古代,很可能还要对酒当歌,吟诗作赋,共度良宵。 

我心跳加速了,或许脸也跟着一起烧红了。 

不是因为手被江世友牵着,也不是因为他讲话的时候刻意弯了腰对着我的耳朵。 

是因为想起前两天的慈善宴会,我扎了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马尾辫,但有个女人在与我迎面相向的时候笑着对我说:“直发这么梳挺好看的。” 

这个女人,叫Nicole。

其实我有什么好看的呢,她才好看啊,即便不像其他的女人那样有华丽的长裙配饰衬托,白衬衣一步裙和淡妆,她一样美艳不可方物。 

大老板把慈善晚宴的筹备工作都交给她负责,然后派了我去协助。她见我看她看得有些发呆,不会觉得我对她无礼更不会觉得我冒犯上级,只是笑眯眯地说:“怎么啦,见我忽然穿这么正式不习惯吧,没办法,我总不能打扮地太过抢了客人风光。” 

我只知道赞同,她说什么我就赞同什么,紧张局促地连连点头。 

接着她笑靥如花地,嘘声说:“虽然这样,但我肯定还是比她们好看吧?” 

我忙不迭地再度点头,她哈哈笑了两声,笑着说真可爱,说完就从我身边走过,交代别的事情去了。 

她的眼睛好妩媚,妩媚成熟,魅力无穷,轻笑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淘气。 

她永远都是那么自信,风情,温柔中透着犀利,犀利的时候又并非那么尖锐。 

她老令我情不自禁地想起白蛇传里的胡媚娘,透着点狐妖转世的鬼魅感。我一直不觉得这么形容她是在贬低她。人过于平凡,仙又太过凛冽清高,只有妖才会自带那种叫人魂牵梦萦的神秘,迷得人类痴痴愣愣,无法自拔。 

有次我悄悄和Joy(闺蜜)说:“我觉得我们总监好像狐狸变的。” 

Joy无语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摇头:“当然不是啊,我不是骂她啊,我是觉得……她好看,就像白蛇传里的胡媚娘啊。媚娘多漂亮多精怪。” 

Joy脑门掉了几根黑线:“拜托,小姐,胡媚娘不是狐狸,她是玉兔,是兔子!” 

啊? 

直到那时候……嗯,好吧,过去的二十来年我都以为胡媚娘是狐狸,怎么会是玉兔呢,那该叫兔媚娘啊……(扯得有些远了,反正Joy当天都嫌弃得不太想和我讲话。) 

自从进了万世之后,我变得很忙压力也很大,工作之余的消遣大概就是得空约Joy出来和她讲讲八卦抱怨一番。 

Joy问我新工作做得惯不惯,公司氛围如何,同事之间相处好不好,老板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会儿我正在啃一个汉堡,是我整天下来接触的唯一的食物。 

我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很忙,忙得我头晕目眩,公司氛围很难以形容,好像盘丝洞,同事个个都好看,老板……老板非常非常好看……”(老板是个喜怒无常,神出鬼没,变脸和翻书一样,但是又漂亮得要命的妖孽。) 

Joy吐槽说:“万世可是很牛的公司啊,怎么听你形容得这么玄乎。” 

我不再搭话,随手抓了薯条一起塞进嘴里。 

我一个凡人,在满是妖精的盘丝洞里打了一天仗,以后还要天天打仗,真的很累很艰辛。 

起初我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和Joy吐苦水,我真的很怕大老板,怕她前一秒笑得好像精致的画像后一秒女王一般的压迫感就立马要把人冻成冰块。她很年轻,气魄却完全不输给那些年长的高层。我刚刚跟着她的时候,她已经顶着总裁的名号,但其实很多事捆手捆脚。也常遭人非议说她是无用的花瓶,空降的太子女,能有今天都是靠关系。却也只有我看得最清楚她私下有多少无奈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某种程度上我很尊敬她也很佩服她,但那并不代表我不怕她。在我还不知道她打从亲自面试我的时候就有意要把我当做亲信来培养之前,我老是觉得下一秒我就会被她杀头炒鱿鱼。 

大老板的八卦绯闻从来都很多,城中那些富豪公子们都围着她团团转,娱乐杂志更是不愿意放过任何她的花边消息。以至于Joy对她的事特别感兴趣,每次见到我都睁着星星眼,只可惜我不能说得太多更不能说得明显,在这一点上我自认还是很有分寸的。 

Joy没趣地鄙视我:“每次指望从你这里知道点什么内幕,你就只会跟我说好饿,好累,好可怕,本来你已经很傻兮兮的了,现在变得更木讷了!” 

说到木讷,不只是Joy觉得我木讷,连我爸妈都这么觉得。他们时常讲我应该开朗阳光一些,有空就该多出去聚会,认识很多很多新朋友,不要没事躲在家里看书。还有要适当换换造型,不要千篇一律的打扮,黑框眼镜白体恤牛仔裤,万年不变的懵圈脸,不是硬性要求的话也不知道化个妆,这样如何找得到男朋友。 

好吧,说到底还是找男朋友的问题,何止是男朋友,他们觉得我一毕业就该马上结婚。 

原本我能够进万世,爸妈是很开心的,证明我念了那么多年的书,还考到一个十分好的大学没有白费。但眼见我越来越忙,忙得几乎连私人时间都奉献给公司和老板,别说谈恋爱,连回家吃个饭都难的时候,爸妈开始有些微词了。 

我虽然很辛苦,可是对自己赚取的回报相当满意,何况跟着老板这些年确实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学到的都是我看那些书所不能比的。 

爸爸说:“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拼命干什么,赚得多又怎么样,家里又不是缺钱缺得叮当响,何苦累得这样,有钱没命花。” 

妈妈说:“我跟你爸爸宁愿你换个轻松一些的工作,认识一个好男孩,赶紧把正事办了,哎,你杨阿姨家的儿子不错啊,高高帅帅的,还是公务员……” 

正事,在他们眼里,工作不算头等正事,理想更是虚幻,谈恋爱结婚才算。 

江世友,就是传说中杨阿姨那个儿子。 

江世友确实长得还可以,浓眉,眼睛不算大,但还比较有神。一米八零,不胖不瘦也没有什么肌肉,主任级别,长期坐办公室的没有啤酒肚算是可以了。月入大概是我在万世底薪的一半,但我骗他说我比他少拿三千。 

我和他稀里糊涂开始谈恋爱了,也记不清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费了很大力气去想也想不起来,当然我也只有不超过十分钟的空闲时间去想这无聊的事。 

那天准备开大会,我刚给大老板取了私人物件急匆匆往公司赶,眼见着电梯门要关的时候加紧跑了两步,然后电梯里有人好心给我按住了开门钮。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Nicole穆。 

一直知道公司有个级位仅次于大老板的总监,可好长一段时间闻其名不见其人,那次是她刚刚外派出差回来。大部分的人应该已经在会议室待命,无特殊原因迟到的后果非常严重,而电梯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所以我猜得到她绝不会是普通员工。 

我想向她道谢,可一抬眼看到她的眼睛,就不知缘由地说不出话。她真好看,真的很好看,好看到我移不开眼。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得比较,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大老板调侃问我她和总监相比谁比较漂亮,我才发觉,同样是两个挑不出毛病的美女,区别应该是在,望着老板的时候会心怀敬畏地想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而望着她的时候,是心脏跳地快要飞出来却依旧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她轻轻靠着电梯里的扶手,看上去心情不错。她打量了我一番,在打量我的时候我几乎觉得自己快要热得冒烟。她的眼睛慢慢停在我胸前,应该是注意到了名牌,于是开口:“Ivy,你就是是顾总钦点的助理。” 

我慌忙点头:“是……” 

下一秒她就上前一步,伸手挑起我肩上的头发,说:“头发真好看。” 

电梯到了,开了门,她眯起眼睛笑,笑着走出去,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她身上好香,她的声音好好听,她身材真好,女人该有的光芒她都有了。很奇怪,我以为我不会以貌取人,可谁知,在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她是完美的。 

我把取来的东西送到总裁办公室,惊讶于发现她就坐在大老板对面,一脸轻松地扭头看我,还是眯着眼,还是笑得那么诱人。 

大老板说:“Ivy,这是穆总监。” 

果然。 

我朝她鞠躬,深深鞠躬,眼睛盯着自己的脚,不敢看她。 

出乎我意料,她幽幽地和大老板打趣:“溪姐,你招人的条件果然是颜值与实力并重啊。” 

我都没有心思去想她的话外之意,只知道心里无限尴尬,好在大老板没说什么,直接叫我放下东西去会议室等着。我恭敬地退出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望见她朝大老板笑,笑得好开心好幸福,和方才对我的笑容有着很大的差别。 

这该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才会有的反应吧。 

我第一次这么想的时候,着实把自己吓着了。我怎么会想这些,怎么关心这些,都是我不该僭越的领域,她也是我的上司,我才认识她不超过十分钟,怎么就想到那么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 

来不及料中的是,像是开了头却看不到尾,随着时间推移,我自己都未曾察觉在以怎样的速度加重着对她的注意。用循序渐进跟潜移默化来形容似乎都慢了节奏,我对她的好奇,或者是一些比好奇更加深重的情愫,在疯狂地迅速蔓延。 

每天依旧忙,把自己当做无所不能的超人,处理所有来自大老板下达的指令。由开始磕磕碰碰到后来渐渐应对自如,再后来游刃有余,我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自己对这份工作的态度。许久不见Joy,接到她慰问的电话问我近来如何,工作,生活,以及恋爱。 

我没再抱怨累和紧张,而是跃然地说:“嗯,很充实。” 

Joy说:“那就好啊,你和江世友呢,进展如何?” 

我一反常态地兴高采烈:“先别说他,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请你吃饭,慢慢聊。” 

Joy说:“那明晚吧。” 

我说不加班就行。 

如期和Joy约了,不再吃汉堡,而是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想着好好慰劳一下这个好闺蜜。这家餐厅大老板带我去过(总监也一起),东西很贵,但是很好吃,尤其是红酒配牛排,偶尔一次还是可以负担的。 

Joy是想八卦我和江世友的事情,无奈那时候我丝毫没有察觉,而是拉着她兴奋(按照她之后的描述,我的样子可以用兴奋来形容)地讲我们总监如何如何如何…… 

Joy感慨:“江世友真是有点可怜啊。” 

我嗤了一声:“他有什么可怜的,吃得饱穿得暖。别说他了,还要一份沙拉么,上次我们总监点的这个沙拉……” 

Joy当着我的面掰起手指:“你知道你一晚上提到江世友多少次么?” 

“哈?” 

Joy:“总共一次。”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又说:“那你知道你一晚上提到总监多少次么?”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Joy倾过身子,双手撑到桌面上,不住地摇头:“夭寿了夭寿了,你知道么,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你这个心花怒放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和你们总监谈恋爱。” 

Joy的玩笑话让我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我开始意识到有些渗透已久却被我忽略的东西,一旦重视,便如同滋养的肥料,一经撒播,它们便奋力汲取,生长之势再也无法阻挡。 

那晚,我失眠了。 

那晚,我脑海里一直一直不停地出现一张女人的笑脸,我的鼻腔一直一直闻到那香气宜人的味道,我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有男朋友。 

那晚,我反反复复念着她的名字—— 

Nicole…… 

 



(2): 

第一次接触“同性恋”这个概念,印象里是在初中。前桌的一个女同学和她的好友相互打闹,打着打着就抱到一起,甚是亲密,别组的一个男同学就笑她们:“你们两个不会是同性恋吧。” 

那时候我一直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别说同性恋了,管他们什么恋都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些叽叽歪歪的事情上,还不如看书来得悠哉。 

好多年,这个一度被天地不容的词像是埋在土里的种子,因为埋得深也埋得久,所以几乎被我遗忘,就连头一次见到穆(允许我私下这样叫她),都没能立刻想起来。加上我已经有了所谓的男朋友,在谈着人人都会经历的恋爱。我没有什么稀奇,和惊世骇俗沾不上边,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丢在人海里顷刻淹没,努力为生活为提升和充实自己而拼命的平凡人。我想我一定不可能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当然我偶尔也想过,大概规规矩矩的人只够做一个助理,而像大老板那样雷厉风行,什么都敢作敢为敢承担的人,任何框架都休想锁住她。她浑身都透着惊艳,透着这个凡俗压制不住的魄力,所以我只是小助理,她是集团的总裁。她和穆都是这样的人,她们的世界,在我仰着头也看不见的高空。 

Joy调侃我和穆谈恋爱的言论活像是一道惊雷,劈得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争先恐后地肃立,许久未浮上台面的,“同性恋”三个字,就那么重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闭上眼睛回忆起小时候那两个女孩相互搂着的场景,也顺道神奇地记起了过往完全不会注意的,旁人针对这三个字的评价:变态。 

我有些羞愧,愤恨,又矛盾。我完全控制不住臆想,臆想着牵住穆的手,搂住她的肩膀,还有近距离闻闻她脸颊的味道。 

我觉得自己就像他们评价的那样猥琐,变态。 

可是我又觉得那些想法本身,带给了我一些前所未有的美好,美好到不能平静地入眠。 

翌日早早去公司待命,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慌乱了一上午不知见到穆该如何是好,庆幸的是她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也难怪,像她这样的高管,工作所需的自由度非常高,说得直白一些,哪怕是逛街吃饭出海,也叫工作也能赚钱。 

没有见到她,我一边暗自松了一口气,一边又莫名地感到空虚和失落。等到这种万恶的情绪折磨我超过一个星期,我再也受不了了,拨了电话叫Joy出来。 

我们坐在江滩的堤坝上喝哇哈哈,以前每年六一儿童节她都会请我喝,她还说要一直到我们老了她都会坚持(如果等我们老了哇哈哈还在的话)。 

我默不作声地发愁,心里憋闷,想和她倾诉,但是找不着北。 

Joy说:“你干嘛这么颓丧,不会是名贵红酒喝多了嫌弃我们这种幼稚的小饮料吧。” 

我拍了一下她的背:“瞎说什么呢。” 

她笑笑:“哎哟别当真。” 

我沉了一口气。 

名贵红酒和幼稚的饮料。 

好像穆和我。 

没错,我现在是混进了社会精英的圈子,接触的人全部非富则贵,但是我一直清楚自己是谁,也清楚,无论我一个月的工资如何丰厚,我终究和她们不是一国的。 

我和穆差距那么大,何况我们都是女人,我们…… 

呸!在想什么呢!我和她能有什么? 

我使劲摇摇头,骂自己荒谬。 

Joy皱了皱眉头,把咬扁了的吸管从嘴里拿出来,嫌弃地看着我说:“你发病啦?咋回事啊?今天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你和江世友吵架了?” 

我斜了她一眼:“你干嘛老提江世友,跟他有什么关系,干嘛我一有事一定要和他有关?” 

Joy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他是你男朋友啊小姐!还有我哪有老提他?提一次被你骂一次。” 

我摆手:“哎呀不是他,我最近都没见过他。” 

Joy问:“多久没见过啦?” 

我丝毫没有犹豫地说:“不记得啦。” 

半晌,Joy小心地问:“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我一下就瞪大了眼。 

Joy大喊一声:“哈!你这反应,真的有猫腻?来来来,和姐姐说说,是不是认识什么青年才俊啊?你要真不喜欢江世友的话你就和他说清楚呗,省得这么拖着对所有人都不好。” 

我欲哭无泪,闷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关键是,我还保存些侥幸,想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是不是因为前半生我的生活都太过平庸,忽然进到一个新的世界,见了世面,见了那么些优秀的人,所以情不自禁对她们抱有憧憬,错把崇拜当成了爱恋。我很苦,苦于不能斩钉截铁地认识自己,自当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烦恼。 

我搭着Joy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没啦,就是最近东奔西跑做事,神经有些紧绷。” 

Joy也不拆穿,只是语重心长地说:“你是该休息一下,连轴转也该体谅自己的神经和身体啊,弦绷太紧断了可就麻烦了。你啊,该出去玩玩,看电影,逛街,买衣服,约会,然后就好啦!你又不是没钱花,攒着相当小富婆?” 

像是有个灯泡陡然在脑门上被点亮了,我似乎是被Joy提醒着找到了救命稻草。对啊,约会!我有男朋友啊,我应该和男朋友约会!我肯定是因为没有和他约会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等约了会就很正常了嘛! 

主动给江世友打电话才知道他在外地公干一个月内回不来,不过接到我的电话他显得超级开心,连连说他好想我,想主动找我但是又怕打扰我工作。其实吧,他多体贴啊,只可惜他的体贴在我看来很肉麻,我还很没人性地在心里吐槽说:你闲着没事想我干嘛。 

后面的一段时间,似乎是老天的安排,我时常和穆错过,她在公司的时候我在外面办事,等我回到公司了她就刚好出去,就算能见到,也是远远地远远地看着她走过,把风都一起带走。 

我展开了可笑的自我救赎,就是拼命把热情放在工作上,工作之余则是逼自己把注意力移架给江世友。我“积极”地响应着他的邀约,更是有意要让Joy让我爸妈都知道,仿佛是刻意为自己的行为找足证人和帮手,用以镇压反驳那些蠢蠢欲动的越轨念头。 

日子相对平稳地向前,更加用心对待自己工作的我也觉得时间没有那么漫长和难熬。江世友对我很好,很包容很耐心,虽然他会抱怨说我很冷漠但到头来也还是宠着我这种冷漠。我妈跟他说我从小就这样,我不这不叫冷漠,我是很呆。江世友笑着说,那我知道了,Ivy就是很单纯,不像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成天追名逐利,逢场作戏。 

那一刻,我很恼他这么说,却又找不出恼的理由,也不想多想,就算了。 

我知道江世友这番话没有特指,可我躺在床上还是情不自禁想到了穆。 

穆周围的倾慕者比起大老板来也是不相伯仲,她对他们的态度也从不说明,朦胧,暧昧,周旋。好多时候我觉得穆和大老板真像,她们站在一起可以共用同一个影子。我很羡慕,又不知道自己羡慕什么东西。江世友发信息来道晚安,我不想理他,顾着自嘲。 

免不了思考,人生在世,什么选择算是好,什么选择又算是不好?评价的标准是什么?争名逐利说得难听是市侩是势利,但也可以叫有目标有理想,毕竟人往上游,不甘于平庸没有什么错啊。那么心念安逸甘于平凡又算不算错?好像我这样,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保持最大程度的上进,渴望不断开拓自己的见识,但不会奢望自己要像老板那样家财万贯。我也自认没有那个能力去担负那样的压力,动辄过亿的生意,前一秒风生水起,后一秒可能就万劫不复,很难想象。 

不知哪里听来的说法,可我觉得很有道理,人都是有自己的命格的,有些人命里注定不凡,而有些人,即使给他名和利,他也承受不起。看你想要得到些什么,无论是什么,有一条是肯定的,那便是得到的越多,承担地也会越多。 

所以,就算眼见穆常常和不同的人表现得亲密,我也不会用“乱七八糟”这样的词去形容她。我知道那是她的生活,她有条件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更有条件慢慢地选,只要她开心。 

她常常把笑容挂在脸上,那么美,那么迷人,那么没有破绽。 

她应该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吧。她开心,我也就很开心。 

时间跨越春秋和冬夏,我以为自我救赎已经马到功成,生活大概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一切都按照轨道进行。工作还是那么忙,压力也还是大,我依然害怕大老板,也会悄悄注视穆,不过不再想很多,奋力自控。我疏于注意自己的进步,还是大老板明确把我的名字加入特殊会议里的举动,成了肯定我工作和人品的标志。 

特殊会议是针对公司或者针对大老板本人最为隐私机密的讨论,好些中高层人员都没法参与的,我这个助理竟然占了一席之地。兴奋之余也明白,这是我得到了更多,也是我要承担更多的时候到了。 

工作上的安排大老板总有自己的思量和考虑,什么人在什么情况和场合该被派去做什么工作都有她的道理,还有一些的任务会有特别的指派,我不需要明白她是怎么考虑的,只需要一丝不苟地去完成便可。 

从那之后我和穆共事的时间梯度增加,虽然我不是她的助理,却也时常会收到大老板的指示越级去协助她。在我纳闷于自己的职位和工作本质是否不太相符,并且听闻了公司有些好事之徒的妄加猜测于是不免忐忑的时候,是穆笑着和我说:“既然顾总这样安排,证明了你有足够的能力,也证明,现在你是公司里最值得她信任的人之一。” 

我恍惚了。 

穆还是那样微微眯着眼笑,笑得那么亲和又威严。 

穆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温柔又性感。 

穆还是那么漂亮,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妩媚。 

我似乎又觉得自己中了什么魔咒,当晚发梦,梦见和她拥抱,梦见她伸手撩开我的头发,她说了什么,我听不见。 

我知道我沉沦了,深陷了,我的“救赎”,彻底失败了。 

 

 



(3): 

万世对员工的综合要求很高,除开必须具备相应的业务处理能力之外,还要有一定的艺术修养。公司会定期举办艺术鉴赏活动,甚至还会出资送员工去参加特定的课程,大概就连门口的保安和司机都能随口品评一下文艺复兴三杰的代表作。这是大老板上任之后着力实行的规矩,也难怪她手下个个才貌双全。 

我不算是艺术小白却也没有到痴迷的地步,不过艺术陶冶情操这一点总是毋庸置疑的。本来工作就已经够忙了,平时难得抽出时间赏画听曲,但公司将这些事情囊括在任务之中就无法推脱了。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具备艺术细胞的人,尤其是见过大老板的两个闺蜜之后。 

乔小姐是指挥家,杨小姐是插画家,也做新媒体艺术人,总之她们一走出来浑身都是非比寻常的高雅。杨小姐相较之下青春灵动一些,乔小姐活脱脱就是贵气逼人的女王。有她在的情况下,我自觉大老板的气场都莫名其妙地弱下去了。 

大老板很像一颗耀眼的太阳,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全部都带着光,一个比一个更甚。只是乔小姐给我的感觉,似乎更像是被大老板虔诚倾慕的女神。 

初见乔小姐的时候她刚从法国回来,看上去情绪不高,时常到公司来找大老板。只要她来都不需要提前预约,只要她来,大老板那一天都会显得比平时开心。久而久之,我们开始觉得,无数个不用加班的日子,似乎都是乔小姐带来的。 

大老板对乔小姐特别特别好,她会在接到一通电话之后二话不说从城市的一头开车赶到城市的另一头。无论当时我们是在山庄里,在游艇上,还是在高尔夫球场,风雨无阻。她还特别在办公室里摆了一架钢琴,那架琴的品牌及价格彻底粉碎了我自视是小富婆的想法,也再一次叫我明白我跟她们之间的差距是一条多么明显的鸿沟。 

不过话说回来,每次端茶或是送文件进老板办公室,若是碰巧撞见乔小姐在弹琴,就一定会看到大老板坐在位子上微笑看她。大老板眼光里满满都是温暖,温暖到连我都被麻醉了,我险些忘记她翻脸发脾气撕计划书时,有多么恐怖。 

我们很希望乔小姐常来,只要她来似乎就能带来晴天,至少大老板发脾气的几率大幅度下降。可是,每次乔小姐到来,穆的笑容里都会出现一些别的东西,像是忧伤,又不像是。 

我总是很难想象这一类的词会出现在穆身上。 

有一天我给大老板送了龙井茶出来遇上穆,还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就看见她似笑非笑地眯眼,然后不经意地问我:“Ivy,乔小姐在的时候,是不是觉得顾总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想是的,就像和顾总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比平时更加迷人了。 

没等到我回答,甚至也没有看到我点头,穆转了身,走了。 

有一阵乔小姐好像特别依赖大老板,她来公司的次数非常频密。大老板原先的男友是医生,感觉也是对大老板紧张到心窝里去了,时常变着花样来表示自己的关心和慰问,只可惜大老板总显得不那么热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挺久了,大概热恋期早过了吧。好几次我听见大老板跟他通话,都是说“我很忙”“要开会”“可能没有空吧,有应酬”之类的话,其实多数时候是没有开会也没有应酬的,大老板是在陪乔小姐。 

终于有一天我听见大老板对着手机冰冷平淡地说:“袁政泽我们还是算了吧。” 

理由呢,公司这两年太忙,没时间也没有心思纠结情情爱爱的事情。 

我还记得那天我跟着她们一起出去见一个客户,穆在车里问她:“怎么,真分手了。” 

大老板说:“是啊,也许早就应搞清楚的。” 

穆说:“五年啊,不觉得可惜?不是还打算过结婚么。” 

大老板看着手机,也不回答,只是笑了笑:“一会儿到了我先跟他们喝酒,然后细节的事你替我跟他们谈。” 

穆问:“要先走?” 

大老板指了指屏幕示意,不说什么,穆也立刻能够心领神会。我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看到她的笑容里,又多了那些不明不白的东西。 

当天跟客人从下午谈到傍晚,结束应酬回程,房车里就只有我和穆。原计划是先送她回家,然后再绕路送我,毕竟她是上级。车子开到高架桥上有些堵,窗外的夜景很美,可是侧着脸的穆更美。我静悄悄地坐在她旁边,手里捏着包包,手心里沁出了汗。如同之前所说,望着她其实很紧张,可就是忍不住要多望几眼,最好能是一辈子。 

穆忽然扭过头来问我:“晚上有事么?” 

我摇摇头:“没有。” 

她笑:“那好,陪我去喝一杯吧,我请。” 

我呆住了。 

她见我没反应,就伸手来拨了一下我的头发,问:“怎么?不方便的话直接说,没事的。” 

我刚刚鼓足了勇气要开口的时候,该死的手机响了,短信的字句仿佛都充斥着江世友像是打了鸡血的声音:“下班了吧,要不要我去接你?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好么?” 

电影?电影有什么好看的?穆多好看呀! 

我瞄了穆一眼,一个激动就敲上:“还没下班,还要陪客户去下一个地方。” 

(瞬间似乎可以体会到大老板跟他男朋友说很忙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不是有心要去敷衍,这么讲的话真的过于阴谋论了,实际上行为和情绪是不受控制的,那些话是脱口而出的,因为心和思路根本都被别的占用了。) 

穆的嘴角已经勾起了狡黠的弧度。她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我。我抿了抿嘴,吞了口水。 

穆眨了一下眼,我差点没被电晕过去。她问:“男朋友么?要有约的话先送你。” 

我摇摇头:“没有啦。” 

穆继续问:“没有?是说,没有男朋友,还是没有约会?” 

我觉得我已经有些像锅上的蚂蚁,乱得一塌糊涂,而穆,轻轻松松地掌控着所有的氛围与节奏。 

大概是思考了一会儿,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嗯,我差点忘记你也辛苦了一天,就不拉着你陪我了。” 

我张了张嘴,那一刻简直后悔地想跳车。 

穆,我想陪你去喝酒的,我很想。 

很想,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真没用。 

之后一路上,穆继续望着窗外,没有扭头来看我,也没有出声和我说话,更加没有再用指腹轻轻摩挲我的头发。 

回复给江世友的信息还没有发送出去,我还来得及改口,叫他来接我,和他看电影,吃夜宵,逛街,都可以的。 

不过还是按了撤回键,重新输道:“下班了,但是很累,我直接回家睡觉。” 

穆叫司机改了路线去德中,那样送我也顺路。 

她该是叫了别人陪她喝酒吧。只要她一个电话,多少人会迫不及待地赶出来,又怎么会缺我一个呢。 

也许她只是跟我开开玩笑。 

可就算只是玩笑,我怎么会没在第一时间答应呢? 

好恨啊。 

好恨…… 

 

 

 



——在小径上走了一段,我和江世友找了个木椅坐下来。

他把右手搁到椅背上,从我的背后穿过,然后轻轻地搭上我的肩膀。 

月亮真的很美。 

江世友说:“每次你主动约我我都很开心,今天也是。” 

我说:“是因为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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